小寒,急速降溫冷了幾天,河邊東北季風呼嘯,木窗槅震得嘎嘎作響。
河邊少人行,偶然一二白鷺棲息岸邊覓食,看著一片茫茫漠漠的冷水,仍然專心一意,沒有旁鶩。
斷斷續續的降溫,也會有一天突然放晴,陰霾一掃而空,陽光亮麗,天空湛藍。
前幾日在寒風裡吹落不少枝葉的苦楝樹,結滿了一粒一粒小龍眼般發亮的金苓子,襯著一碧如洗的藍天,很是華麗好看。
苦楝樹枝莖細長優美,但是春天時有淺紫的花色和濃密綠葉覆蓋,看不太到枝幹的線條。
一棵樹也有一棵樹在不同節氣裏的美,春天看紫花看綠葉,冬天看枝莖婉轉,看如黃金果粒燦亮奪目的苓子。
「無我相、無人相、無眾生相、無壽者相」,《金剛經》重複說得最多的一段話,彷彿也是這一棵苦楝在不同季節示現給我的諸相非相。
這幾日得知傅聰染疫過世,86歲。我和他的一面之緣是在四十年前,他應新象之邀來台北演奏。會後許博允邀約去北投泡湯,泡湯時閒聊,他說起彈奏貝多芬時常用李白詩裏的情感,彈奏巴哈也常常覺得是跟王維對話。
湯池裡娓娓道來的美學,以後在《傅雷家書》裡讀到,文化深厚底蘊造就了藝術者詩人的特質,藝術當然不是「技術」這麼膚淺。
盛壯之年的傅聰,以「鋼琴詩人」享譽國際,他手指上感動世界的不只是蕭邦,莫札特,而是血液中奔流不斷的孟浩然、李商隱吧⋯⋯
晴日呼喚,人群都出來了,河邊異常熱鬧,大人們紛紛指著樹上發亮的果實給孩子看。